指墨画是一种偶然间产生的美

吴山明（中国画家，中国美术学院教授）

      手指画是写意型绘画的一个特殊的课题，历史上高其佩首创运指作画，潘天寿先生在此基础上大跨步地创造了一个指画的新高峰。

      潘老一生画了很多指墨，指墨画占了他所有画的近一半。我曾有幸看到潘老画指墨。一次因系里有事我到潘老家去，刚好看到潘老蹲在地上用指墨法画丈二大松树。只见潘老脚着袜子，蹲在丈二大纸上画松针。他全神贯注，没有顾及我的到来，我也就静静地待在旁边看他作画。当下美院看到过潘老画指画的人不多，因为潘老一般不在公开场合或课堂中示范指墨画，我也是偶尔看到两次，所以感到非常幸运。

      在潘老的指墨画中，所画的长线很多很自然，是多个手指头并用。多指蘸墨，指背朝下，手心经常朝上，这样手心中间会变成一个略大的储存水的空间，把多指或以整个手浸墨，手上所有的皱纹都会变成细小的溪流，慢慢汇集到要运行的指头尖上。相对多的贮墨，再加上运指非常灵敏，所以他运指过程中，能把一条长线画得接笔自然而自如，气贯而意通。

      以指作画是极难驾驭的。指墨画的关键在于如何运指，潘老在作画时是非常自然、非常胸有成竹的，他会利用指墨表现线条在画面上的效果。假如觉得画面效果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的话，他马上就会变成另外一种感觉。画画是很自然的，是根据自己的审美变化的，不是说非要这样不可。

      我曾探索好多年，才弄明白了指墨画的难度与可爱之处。运指如运笔。指墨画的呈现更加丰富多彩，具有极高的趣味性，容易产生高雅气息。将手指当笔使用，要驾驭画得有意趣又有表现力的好作品是很难的。指墨作人物画尤为困难，然其自然而富天趣的线性特征，特殊绘画品格，使指墨成为一种有特殊欣赏价值的写意性绘画门类。与毛笔绘画的表现方式相比，指墨画与其还是有一定距离，它有自己特殊的艺术规律。

      到目前为止，人们对指墨画真正了解仍然非常少。指墨画想要在历史上遗存下来，十分不易。在我看来，指墨画是一种偶然间产生的美，是一种生活化的审美表现，一种不同的技巧方式，但是又有别于笔墨的一种表现形式。

吴山明 泉边 指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