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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恩师二三事

作者:胡寿荣   编辑:潘姝羽   来源:浙江日报    阅读:    发表时间:2021-02-21

作者:胡寿荣   编辑:潘姝羽   来源:浙江日报    发表时间:2021-02-21

       入学考试初见恩师

   记得那天上午,我顺着旧时的涌金门直奔浙江美院南山路报名点,由于路不熟,险些误了报名时间。

   此时,教务处注册点的室内只剩一位管注册的先生,室外偶尔见些步履匆匆的人闪过。我把挎在肩头的画夹和装着笔与墨的帆布包放了下来,从兜里取出准考证,递给那位先生。先生左手接过我的证件看了看,右手熟练地翻了翻那大本考生的注册夹子。他转过头来把那准考证递还给我,说:“你是在北京考点。”我接过准考证看,上面考试地点栏明明写着“杭州”二字,这怎么回事?那先生看了看我,不语。

   这可怎么办呢?我很是着急。我压压情绪,请求先生接受我注册,然而,怎么说也不奏效,我感到很犯难。这时候考生已陆陆续续进入考场,能不着急吗?我感到很无助,心里很委屈。我请先生向国画系把情况说说,只见他拿起电话,跟国画系说了些啥,他讲的是杭州话,我听不懂。

   等了约十分钟,来了一位老师。他神采奕奕,厚厚的黑发里,掺杂着一些白发,我一眼断定他就是吴山明老师。

   虽然之前,我未曾与吴山明老师见过面,然而,我在中央民族大学美术学院学习期间,浙派人物画在北京中国美术馆展出,引起极大的反响。其中,吴山明老师画的“西藏行”一组毛笔人物速写,大家都非常喜欢。那阵子称赞和议论吴山明成了民族学院绘画系师生挂在嘴边的话题。在谈论中,见过吴山明老师的人把他的形象、特点做了描述。

   没错,此时只听那位先生叫了他一声“吴老师”,我抑制不住胸中那股跌宕起伏的怅惘滋味,顿时好像看到一丝曙光。我脱口而出叫了声“吴老师”。吴老师看了看我那准考证,又看了看我。他对那位先生说:“让他注册吧,就在这儿考。”那管注册的先生,又翻了翻那夹子。用笔在上面写上了我的名字。他仍然是那副严肃的表情,对我说:“上国画系考场。”我提着画夹,走出注册房间时,看到走在前面远处的吴山明老师的背影。他的步子走得很快。

   教有耐心不厌其烦

   弗朗西斯科是来自墨西哥的留学生,到浙江美院插班进我们班里学习。一年后考上中国画(人物画专业)的研究生。随即投入到吴山明教授的门下,开始中国人物画的研究和学习。

   一天,刚下课的吴老师把我拉到一边,他说:“你得多关心弗朗西斯科哦!他已成为我的研究生了,你是班长又会几句外语,帮帮他,好吗?”我一边点头,一边想,我能帮助什么呢?老师可能考虑到他跟这老外语言交流会有些问题,同时留学生单独一个人在教室学习,可能会产生孤独感。

   一个星期后,我去了吴山明老师的研究生教室。碰巧,吴老师给弗朗西斯科授课,老师很认真地在宣纸上反复示范用笔、用墨的基础技法。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同一个动作。弗朗西斯科仔细地听,手也跟着比划。吴老师给学生授课很耐心,几乎是手把手地示范。我站在一旁受益不小。吴老师时不时地问,“听懂了吗?”“看懂了吗?”弗朗西斯科连连点头。打那以后,我几乎每周要去他的教室两三次,我们一起交流学习。我去弗朗西斯科那儿除了聊中国画的学习外,同时也练几句外语。时间一长,我们成了好朋友。

   吴山明老师待学生像自己子女一样亲切,时常邀他到家里做客。看看他课外画的速写,练的毛笔字等等。他常对班里的学生说,应当让这些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留学的学生同样享有在自己家的感觉,让他们安下心来学习。老师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我很相信缘分,弗朗西斯科能考进吴山明老师的工作室成为一名研究生也是一种缘分。一年之后,弗朗西斯科从对笔墨的点滴认识,进而提高到能用笔墨塑造和表达客观形象的认识。他的人物造型样态,还是保留他本土的风尚。不同的是画面却逐步现出中国绘画笔墨的意韵。可以说弗朗西斯科对中国绘画艺术有了初步的掌握。

   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要掌握中国人物画技巧,实际上并不像某些人所想象的那样容易。中国功夫除了自己勤奋的练习,名师的点拨是很宝贵的,尤其是导师赋予个人特殊经验形成特殊感受,诚然,内因、外因二者交融就成了人们所说的深切的感受。教有耐心,不厌其烦。学有信心,刻苦钻研。吴老师教育留学生,可以说他作为导师已做足了善意的师德,表现为他的人格美德,表现为他对中国文化传播的真诚和倾心。

   对待学生如同家人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大约是元月10日吧。一名法国留学生匆匆跑到教室说,弗朗西斯科在北京意外受伤,而且伤势很严重。当时,我听后急得两腿直哆嗦,惊慌又焦急。

   次日,我和同学商定去北京看望弗朗西斯科,我们凑齐了路费,买了飞机票直奔北京,立刻赶往中日友好医院。当我们到了病房门前时,那儿站着许多人,大多是留学生,据说,由于来探望人很多,医生只允许每次进两三人。我第一眼就看见了吴老师,他表情比较凝重。这时,吴老师也看到了我们,他站起来,走近我们,轻声说:“弗朗西斯科摔得挺重的。”我看到老师眼圈都红了。

   随后我们一起进了病房,到病床前,弗朗西斯科眼睛亮着注视我们,他没有说话,泪水却夺眶而出,我一阵心酸。那天,我们在医院病房里待了约半小时。我们出了病房,在走廊遇见了从墨西哥赶来的弗朗西斯科的亲属。当时,他的哥哥通过留学生的翻译和我们聊了一会儿。他的话语满带谢意,弗朗西斯科在中国生活学习,多蒙老师、同学和朋友的关爱,他很感激。他说:“弗朗西斯科常对我说起吴山明教授待人非常和蔼,待他如同家人。”

   第二天我和我夫人(她当时在北京学习)再到医院看望弗朗西斯科,又见吴老师。出来时,吴老师对我们说,第一天弗朗西斯科看到他的到来,便哭了起来。老师说,看到他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心里很难过。弗朗西斯科叫家人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纸包好的东西,交给吴老师。这是一些钱币,他请吴老师帮忙带回杭州,还给外办的蒋进老师。弗朗西斯科知道自己的伤不轻,可能没有机会回杭州了。此时,学生把一个小包交给老师,虽然只是那么一个小小的举动,足以显示他们的感情有多深。

   只言片语、往昔回忆,难以诉完恩师的成就与恩情,亦无巧言,唯有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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