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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江:中国式的风景远望——写给《葵园十二景》

作者:    编辑:   来源:    阅读:    发表时间:2011-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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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葵园十二景》作于2004年至2006年之间。最早画葵,因参加亚洲文化考察活动,途经亚欧之交的土耳其马拉马拉海湾的田原,偶遇一片荒野葵园。那葵虽已凋老,却兀立不颓,葵盘坚举,只若钢浇铁铸。夕阳如洗,留驻万千日脚。葵园百里之遥正是荷马史诗中特洛伊古城的真实遗址。汤汤古迹与岁岁生物、沧海与桑田比肩而立,教人不禁浮想,那最初被唤醒的是关于时的感伤。
  最早并没有创作系列作品的构想,先就画成《西风瘦》和《秋风过》。荒寒大地上的葵群如人群,守候秋尽冬来的讯息,却又透出天地无情、四季轮替的沧桑。这苍莽的葵园如若黄昏的牧笛,在荒寒中一曲揪心。“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葵园深处渐次涌漫某种中国传统诗性的悲秋伤时的情愫。
  “太阳移宿,葵藿倾心。”葵的浮念又不禁触动向阳花的少年记忆。那曾经荒芜的青春,那骤变的旷野风采,点染了生命的荒原气息。这气息反反复复被葵园唤醒。正如作家余华所写:“向日葵是我们共同的一个记忆,是我们这一代中国人热泪盈眶的一个意象。……向日葵们百感交集地聚集在许江的画布上。”那大地已不纯然是怀古伤时之所,那地平线上悬着远念,悬着挂牵,悬着跳匿纷变的意象。一边是生命的一往情深,诸般留恋,单薄却又顽强的葵盘意象腾然抽生,于是有了《安公子》、《信天游》;另一边是天地悠悠、生命苦短的万不得已、百感交集,却又依稀可见众神黄昏、云水一碧的庄严景象,于是有了《水云间》、《回春堂》。 
  《花田错》是《葵园十二景》的最后一幅。此时“十二景”已成规模,远望中的伤园悲秋气息已经舒缓,仿古抒怀的纠结却言犹未尽。毕竟,怀古只是假借,伤时恰如转注,真正要叙说的是荒原的真情。但那荒原并非一味荒芜,那生命“盛墟”的骤然离去才是致命的悲凉。在那之前,荒野兀自叠错着种种迹象,生灭有若同体,悲欣交集而来,那一往情深与万不得已只若盘藿叠错,令人目眩,又令人唏嘘叹喟。原想调侃这花影纠错的荒诞,心中却难禁这般悠蔓而无垠的生命咏叹,结果成就了这众神黄昏、天地凝情的气象。荒诞难以生长,忧郁却在弥散,那荒原无尽的积郁终成了天地悠然的境象。
  《葵园十二景》创作至今已逾五年。以怀古情致来点活今日生活的叹喟,尤以中国式的风景方式,抒发人生旷野之怀,在当时实非寻常。这种中国式的风景远望当初只是发端,至今已成燎原。“葵园十二景”并非如“西湖十景”那般阐发特定的时风与景致,点染各异的灿然风景;却有若中国山水那般在胸壑中追写远望的心怀,并捕捉诗人般的生命起兴的气象。“葵园十二景”也并非如缀石置园那般的奇观,将中国式的某些符号植入其中;却是以当代生活陶融心中古意,或以意写来演绎青春回想、生命转逝的记忆吊古,进而切近中国山水画世界中的寂然无言。“葵园十二景”更非无端的旧景新置,盆景移栽,而是将己身植入葵身、将己心置入葵心的生命体验,是那种深切的中国式风景关怀的真实显身。“葵园十二景”之后,原想再作“新十二景”等,但终因那远望久久萦绕己心,一时难以挥去,如勉强凑章,自觉无趣。诚然,“葵园十二景”并非数限,而作为当代借古抒情的悠悠望境,离开以身“体”之的真切,一切俱成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