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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江:三“场”轮替看现场——写给苏夏摄影作品集

作者:    编辑:   来源:    阅读:    发表时间:2012-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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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语:3月16日,苏夏影像作品展在浙江美术馆开幕,许江院长为作品集作序。

  巴黎火车站前的街头广场,铸铁的长椅上,一个流动商贩和一个来自布列塔尼的年轻女佣偶然坐在一起,琐碎的搭讪,细微的交流,顾影自怜,怨天尤人,两个孤独的乡下人拉开城市的纷繁画卷。这是法国女剧作家玛格利特•杜拉斯的“戏剧式”小说《广场》。
  广场,城市的核心。车站外,剧场前,寺庙,街头,四通八达的交通,络绎不绝的人流,约会集合的场所,流浪者的栖居地,孩童的乐园,老者的故园。杜拉斯笔下的两个陌生人正是在这里相遇。唯其陌生,才会在此敞开心扉。广场是城市过客集体敞怀的地方。2010年上海世博会,以“更好的城市、更好的生活”为主题。“城市生命馆”中,作为设计方的中国美院团队形象地策划了城市的生命体:血脉是城市的经济,消化是城市的能源,神经是城市的管理,肌理是城市的建筑,灵魂则是城市的广场。
  最早的城市广场,源于古代希腊的雅典城邦。梭伦改革之后,雅典设立公民会议作为城邦的最高行政机关,创建了奴隶民主体制。广场作为最重要的公共空间,成为城邦的灵魂之所。拥有公民权的自由民可以在这里宣示个人的意见,共和政体的公开性通过广场得以彰显和保证。罗马共和国时期,广场仍然是共和政体的象征。这两大文明奠定了西方城市广场的政体象征和城市核心的地位,同时也揭开了不同世代、不同地域文明将其魂魅注入城市广场的多样性帷幕。为了表现城市的灵魂广场,我们计划拍摄特大型多幕天顶影片,并有过风暴般的畅想:伦敦特拉法加广场的雾,威尼斯圣•马可广场的雨,莫斯科红场的雪,伊朗伊斯法罕大巴扎广场的月夜……这些生动意象包蕴的城市气息和迥然不同的历史记忆很令我们激动。但真正最后得以实现的,却只是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那令人激情四溢的老广场、印度孟买火车站前纷乱的维多利亚广场、加拿大埃德蒙顿冰雪覆盖着的市政广场、肯尼亚内罗毕鼓声沸腾的广场、四川汉旺悲情的地震广场、上海城市核心的人民广场。即便重现这些广场,以当时的时间和条件,仍有明显的困难。苏夏勇敢地接受了任务。2008年初夏,我们在“象山之家”前的坡地上为他们举行拍摄启动仪式之时,颇有些壮行的悲烈。事实上当时并未预见到这些广场成为片场之时将遭遇到种种匪夷所思的难处。但苏夏不仅出色地完成了任务,让这部名副其实的大片成为上海世博会最令人难忘的影片,让不同城市的广场之魂留在了亿万观众的心中,而且,他还在拍摄的间隙,按动快门,捕捉了众多现场的影像。这个集子,正是苏夏在这五大洲的城市广场中穿梭、在紧张的大片片场的工作的同时,现场所摄的摄影作品集。
  广场、片场、现场。广场,城市的灵魂之所,有着殊异而又感人的表情。眼睛是灵魂的窗口,广场是城市灵魂的窗口。我们从那里搜索城市精神的表情,感受世界的博大,展示人类生活的异彩。片场,城市灵魂广场的排演之所。让城市的广场排演起来,显示其独特的魅力,谈何容易。更何况,每座城市、每个广场背后总有一个似乎并不在场的性格命运正推动着城市的日常生活和周遭变迁。如何捕捉这种命运的勃勃症候和勃然生机,正是世博会城市主题的真正内涵。每当我直面那个直径45米的宏大天幕,每当我置身于那七幕环绕的拟真空间中时,心中便会荡起一丝悲慨。这悲慨不仅为苏夏他们历尽风雨的精彩之作而发,更是为普天下城市命运中所深刻包含的、希腊悲剧《俄狄浦斯王》中表现出来的、人类主体自由意志与隐藏身后的悖命幽灵之间的苦斗而抒发出的慨然。
  现场,现实的发生之所。它将遥不可及的全球各大城市广场拉向前来,将片场的镜头之外却是实存的东西聚集而来。如果说片场由于城市主题的宏大叙事的需要,体现命运交响一般的奏鸣,而在现场的摄影这里,却让我们更真切地看到了普通人的生活,看到城市灵魂深处的个体表白,看到本文开头杜拉斯“戏剧式”小说的感人镜头。这里的人物往往匆匆一瞥,却带出了城市灵魂的余韵;这里的场景充满凝重的光影,却依然让我们感受到交织着的细腻感情。
  广场、片场、现场,这本身就是一个恢宏的叙事。三个“S”在不停地轮替:我们在Square上感受城市的性格和命运,在Studio中捕捉这生动兴发的症候和机契,继而又将之作为我们亲历亲在的Site,与普通真实的个体相对而视,相向而生。广场是对城市而言,片场是对工作而言,现场呢?是此时此在的场所。虽不似那般“笔头千字,胸中万卷”,却“征鞍无语,往事千端”,“袖手何妨闲处看”。某种真切,宜看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