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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江:“指西”之城

作者:    编辑:   来源:    阅读:    发表时间:2011-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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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南”一词,众人皆习用。一方面意指方向,另一方面蕴含提供指导、给出答案的意思。每到一座新城,如何出行,若手中有旅行指南,便仿佛有导游逐一指点。如若北京、巴塞罗那样的棋盘布局之城,辨认了南北,即便乱闯,也不会走错方向。
  北京的城,最具中心之感。老城方正,诸多地名均以紫禁城为核心,向着紫禁城的方向称内大街,反方向称外大街,另两个方向则以东西南北相宜称之。如地安门南北方向的称地安门内大街和外大街,东西方向称地安门东大街与地安门西大街。在这样的城中行走,心中总挂着一个城心,又二环、三环层层相套,无论怎样的远道都在指向中心的格局中盘算。北京正所谓“指心”之城。
  杭州城最重要者西湖。从前湖大城小,在稍远的门楼上就可远眺孤山葛岭。无论走到哪里,心中总牵着这一片湖山。春晨秋暮,杭州的人们总到堤岸上亲览节令的变换。每当远行初回,又总要到湖畔呼吸水上清风,沐浴山壑晴岚。如今城市东进北扩,高楼栉比,但西湖的好却依然是杭州的魂。楼市房价总与湖的远近距离成正比,愈近愈贵,望得湖山,便成天价。杭州正可以说是“指西”之城。
  旧时杭州,河道与街巷一般的发达。中山路一带与中河比邻,繁忙有如渔港。河岸的步道与路边小巷拧在一起,最是杭州市井的格局。河网与路网叠在一起,编织成一片坊巷的幽蔓景色。湖上的薄雾沿着河坊轻轻地弥漫上来,疏影迷离,正有水城的浓稠。杭州的浓稠既有水的润泽,又有雾的幽弥,更有湖山挟持之下的独特的清新。杭州的老巷子,几经改造修葺,最后总被刷得雪白,灰色的石板路在雾气的浸润下,与黛瓦的墙头呼应,显得简萧干净。当深雾弥散的季节,从清河坊沿吴山走来,常觉两边的老房子在动,整条街正缓慢地向清波门驶去,不由地让人心翔起某种梦一般的放怀。西湖的边界并不在湖滨,城的边界才是她的边界。西湖把她特有的水色浓稠赋予了杭州。杭州用青砖黛瓦的简淡基调,以及梦一般放怀的气息,塑造她对西湖、对自然湖山的眷爱和依恋。
  西湖湖面宽广,蕴含自然湖山的深远。从湖滨西望,孤山岛总在湖光山色、碧云晴空中摇曳。孤山实是北山葛岭的支脉,湖水围牢,竟又是一个孤岛。山阴幽深处,正是宋诗人林逋梅妻鹤子、仙人隐迹之所。和靖先生生活极简淡,才能在疏影暗香中度得水月人生。一代名将林则徐禁烟失败后,回京途经杭州,心灰意冷之际在湖深处遇此林姓先贤,百感交集,出资为其修墓。杭州最后一位知府林启生前致力兴学,后人为纪念他,也在此地盖一楼舍,名曰“林社”。83年前,林风眠先生受蔡元培先生之托,遍访名山胜水,择地建校,最后选址孤山平湖秋月一带,创办中国最早的现代意义上的艺术学府“国立艺术院”。林风眠先生作出如此决定之时,可曾知晓这片湖山与林姓先贤的历史渊源?这幽远之诘,如今已难寻答案。林风眠先生一生坎坷,生活极简朴,只在绘画中寂然放怀。他总将葛岭远影、里湖烟色作为笔下的辋川,又把自己比作芦荡中的孤鹜,铸成中国艺术史的一类悲情写照,每每让我们感受某种源自和靖先生的悠远的简淡放怀。这简淡放怀不唯林风眠先生的画境,更成为中国美术学院代代传承的一类诗性。简淡是品行,放怀是风格。湖畔的美院颇具六朝遗风,在20世纪动荡的烟云中历史性地哺育和聚集了一批诗人,一批生活简淡、性情疏放的艺者。
  如今,美院的诗人换了一代又一代,但对西湖的眷爱,从未改变。美院从湖西迁到湖南,从湖畔延展至之江的转塘,西湖的湖山总以可见与不可见的望境熏养着美院代代学子的心。这“指西”的心是一个传统;这传统中深蕴的简淡与放怀,正是杭州美丽城市和中国美院的共同的精神特征。本着这种简淡与放怀,美院受命为杭州设计了新的中山路、白马湖和2010上海世博会的杭州馆,并积极地参与塑造城市新形象;本着这种简淡与放怀,杭州市委、市政府支持美院收藏德国包豪斯现代设计产品谱系,持续地打造世界一流美术学院;本着这种简淡与放怀,或许一种新的美学的意念正在悄然集结,并催生出某类新的造物和城市的品质——表象简淡、内涵疏放的“指西”敦品。
  这本《美美与共》画册,正是杭州美城与中国美院携手共创的写照,也是是我们对心向往之的、代表城市与生活特质的西湖敦品的共同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