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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谜,或入谜

作者:许江   编辑:张同芳   来源:    阅读:    发表时间:2015-11-03

作者:许江   编辑:张同芳   来源:    发表时间:2015-11-03

  很久没有与青年艺者谈画了。
  绘画艺术学院要将油画系的老节日“世纪之星”改制为更为国际化的平台,变戏法似地征集来了不少作品,并让同学们命笔作文,欣欣然图文并茂,编成颇有吸引力的册子。老井又风风火火地拿了两张同学的文字,摆在我的案头,命我为画册写序。
  没看过青年艺者的参展作品,没有作品的实例,看来这个序是难以写好了。我唯有从两张同学的文字中,寻找谜一般的踪迹,询问新一代艺者的思考。与众多扑朔迷离却清新稚气的文字相比,对于“何为绘画”的问题,同学们往往给出用力的回答。下面摘录几段同学的短语:
  “绘画是一种对自己日常生活中所看、看感、所思、所想的记录。所采取的方式……都源自个人的价值判断和切身的情感经历。”
  “绘画是心走过时留下的一丝丝痕迹。”
  “每一棵树都有灵魂。……从树上,我们可以看到生命,同时也返照着我们自己。”
  与我们那个时代的青年相比,今天的青年更为迫切地表达这种意图:不满足于写物,而留意于写心;不满足于平铺直叙地接近对象,而更乐意谜一般地置身其中。但他们知道心与物不可分。如何在心物须臾不可分的进程中,经历一份缓慢的语言的锤炼和生命的成长,如何在谜团一般的生活世界中,用自己的成长与艺行来持续地打开这个谜团,恰是历史和时代给一代人出的谜,也是青年艺者给自己出的谜。
  老井此前给画展拟的展名叫“此时•虚造”。这个题目隐晦地触碰某些哲学化的焦虑。正是存在与虚无的幽灵般的生存境域,弥散在同学们的纷繁离断的心思之中,诱发着时代性的精神疑窦,尤其揭示着一个无以规避的事实:互联网的虚拟图像技术处理的快捷如何持续地磨损和散乱着一个艺者持久的匠心。那种迅疾而跋扈的想象,那种“云”数量的无际的图像群,正让足踏大地的青年面临前所未有的困惑。是否可以用某种生的活的意象来捕捉一代人的纠结与求索,却又使其不失去当代人心灵处境的迷茫诗意呢?于是,我想到了:出谜,或入谜。在今天的图像时代中,图像的存疑不在其海量,不在其处理方法的便利,而在于我们与之关系的浅化,正是这种浅表化为我们的真实感受制造了无边的迷局。我们出入这种迷局,并向内向外交相企望。我们想看到的往往是我们自己,是“万不得已者在”的自己。企望的“企”字原义是踮起脚尖,这踮起脚尖的翘望,该是何等的努力!
  此刻,我正站在深秋里的圆明园遗址的边上。我仿佛三千年前周大夫写《黍离》时那般缓缓行走。“行迈靡靡,中心如噎。”但我并未哽咽,而是慨然地想到天与地。天,古人谓之“彼苍苍者”。东汉许慎著《说文解字》曰:“天,颠也,至高无上。”天颠音近,颠本指人的头顶,这里指无限高的天空和至大者。地字从土,在甲骨文中,“土”和“社”本一字,后世乡村有土地庙,村民聚会娱神,则称“社会”。天与颠,地与社,天地之谜,其大无外,其精无内,我们身在其中。天与地给出如此多的谜团,我们如何用艺行与人生来出入、进而解脱这些谜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