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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世界——我织我在·第二届杭州纤维艺术三年展序言

作者:许江   编辑:张同芳   来源:    阅读:    发表时间:2016-08-13

作者:许江   编辑:张同芳   来源:    发表时间:2016-08-13

  1947年,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中曾言:“我们的民族确是和泥土分不开的了。从土里长出过光荣的历史,自然也会受到土的束缚……”近日,英国科学作家菲利普·鲍尔却视中国为水的文明,认为水渗入从日常生活到哲学思想的方方面面。因此产生了“在水利工程、统治、清廉和形而上学的思考之间(形成了)一种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无法与之比肩的密切关系。”

  在这里,我要说:织在中国也有着特殊的意义。织不仅是“布帛之总名”,而且,经与纬相成,成为操持诸事的识度和方法。所谓经纬分明之幽微,所谓整经做纬之操习,所谓经天纬地之广袤。织的形态作为裹身之衣帛到思衬的繁密,包涵了从人的颜面到人的内心,让人特别有切身之感。

  中国是丝绸古国。丝又曰蚕织,实在是东方大地馈赠给中国人的一份文明厚礼。采桑养蚕,吐丝作茧,大自然的精微给人类的贡献与启示,在这里形成百代不变的物的优质,也养育了某种和静柔美的人的内质。在杭州城北的钱山漾遗址,出土了至今4200年前的丝线和丝织品,这是今日世界最早的丝织实物,常光下依然熠熠生辉。

  今年5月,浙江黄岩出土南宋皇室的墓穴,打开了一个惊世的丝绸衣柜,其中一件交领莲花纹亮地纱袍,长长的衣袖,令人揣想长袖善舞的潇洒;莲花的意象,纱丝的质地,让我们相信一个民族拥有的风雅。我们还可以看到硕大的宋锦织机,从地机、腰机到多综式提花机、束综式提机,中国人在这里掌握了超越双手的机契,在经纬的骨架中创出了影响世界的织机。

  正是这种织机传到古印度、古波斯,传入欧洲。到十八世纪,法国在此基础上发明了纹板式提花机,又是这种纹板的发明直接影响了近代电报与第一代计算机的发明。

  织,在今天的时代,正无声地编结着浩瀚无垠的互联网天地。当我们话说手机生活的时候,没有一个词比“织造”更能够说明围绕着我们的、看不见却无所不在的这个微波世界的了。

  第二届杭州纤维艺术三年展以“我织我在”为主题,正是以上述的、被杭州文化史牢牢地织就着的历史感知为入口,来深深地探入那种与我们的肉身记忆和思想感知交织在一起的存在经验。

  从“游子身上衣”的织到诸暨大唐的全球袜都之织;从织物化的质感变异到电子微波的织体颤动;从穿行世界的“针人”背影到网一般的天梯攀援,这个展览正以“织”的方式重构天地悠悠的万事万物,并在“如织”的形态中唤醒我们身在其中、却不自觉的生命经验。编织、产业、行走、物移、城市、岁月,所有的一切,都正在成为存在的“织物”,被叩问某种掩蔽着的意思,那被织造和被看见的是我们自己的生存况味和对“织世界”的幡然觉悟。

  办展越来越难。谨此,向杭州市、中国国家艺术基金和浙江重点高校建设支持项目表示感谢,向坚持着的中国美术学院和浙江美术馆的同志们表示敬意,向世界各地聚拢而来的艺术家和他们的精彩作品表示诚挚的欢迎和祝贺。

  许 江

  2016年8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