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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玉露一相逢

作者:许江   编辑:张玉   来源:    阅读:    发表时间:2018-09-13

作者:许江   编辑:张玉   来源:    发表时间:2018-09-13

  这篇序文写得颇有点紧张。明天就要,立等即取。

  但这个展览却策划和筹备良久。中国美院跨媒体艺术学院与卡塞尔大学艺术学院长期交流,并一同谋划了这个系列的实验影像交流展。今年年初,在卡塞尔的格林兄弟博物馆举办了首展,题为《视觉的诗:面向真实的时间》。现在,在中国美院美术馆举办第二期交流展,题曰《何以与新世界问好?》。

  卡塞尔,中国的当代艺术界不陌生。四年一度的卡塞尔文献展召唤着候鸟式的艺术之旅,多少中青年艺者对欧洲山城记忆犹新。在《视觉的诗》展的前言中,我深情写到从山城高处缓缓走入文献展场馆带的断崖,山抹微云,万壑连天的印象。每一回卡塞尔文献展巡礼,在多个展场中赶集,在颇有点沉闷的作品中穿梭,心中总是泛着一层焦虑。看懂了的噎心,看不懂的操心,却在展场迁徙之时,远眺山谷,心境陡然放开,特有一份抒展。这种远景,像西湖湖山,让人宛在诗境中,斜阳外,云卷云舒,流水绕孤城。

  乌苏拉教授是中国美院的老朋友。去年我参观卡塞尔展时,她欣然为我作陪。我在参观文献展的同时,抽空到半山之上的威廉宫参观卡塞尔博物馆最引为骄傲的伦勃朗作品。如果说这个安排乌教授颇为惊讶,那么这之后在博物馆喝咖啡时,我摊开事先写好的关于本届卡塞尔的困惑与思考,与她交谈时,她深感诧异了。“以雅典为鉴”是说世纪的落难中文化与人性所遭受的破坏,还是担忧在不断的叛逆与颠覆之后,前卫的锋芒走得太远。雅典的神庙还在那里矗立着,她对现世的警醒到底是什么?这一主题对于世界是一个深在的隐喻。乌教授后来在她展览的序文中,在她绵密的工作笔记中,不无诗意地概括为:旨在向遍布全球的充满优越感的自恋以及灾难性的绝望提出质疑。

  在卡塞尔的这个诗意盎然的展览开幕式之前的一个月,中国美院在斯特拉斯堡主办了“致敬2018—未来媒体/艺术宣言展”。这个展牵连着一份九十多年的姻缘。1924年,以林风眠先生为首的26位中国青年艺术家,在蔡元培先生资助之下,在斯特拉斯堡大学礼堂举办首个在海外的中国现代艺术展。这个展览与中国现代历史之间的津梁在于,它的作为展览主体的艺术运动社,数年后成为在杭州西湖边创立的中国最早的艺术学府国立艺术院的骨干;它在欧洲境域中的众多跨文化思考成为这所学校的学术主张和理想。四十年后,欧洲大学生运动风起云涌,斯特拉斯堡首当其冲,这个礼堂成为这场运动的重要的象征性现场。征棹犹在,魂销难断。在这样一个历史积淀深重的场所,举办“艺术宣言展”,既是向2018年中国美院校庆九十周年敬礼,向那些已经不在、留存于青史之中的创始者的敬礼,又是向全球境域中动荡难安的先锋运动和先锋精神致意。展览的同时,举办了题为“世纪:一个题案”的圆桌会议,来自世界各地的学者专家从那个弧形的讲台后面,俯察世界命题,论说世纪风云。三个月后,其中不少世纪言说者的演讲视频在中国美院于北京举办的重大展览中展示。未来宣言成为这一系列展览的灵魂,也成为一个时代艺术教育与担当的历史档案。

  今天,这一系列鼓荡在中德与中欧艺术家之间的展览来到了杭州的湖畔。这个展的题目叫“And what about your Good Morning,New World?”,我将之译作“何以与新世界问好?”。以新媒体来进行空间与影像的叙事,德国的艺术界要早得多。1988年我在汉堡HABK留学期间,我的楼下就是电影媒体实验室。1990年,一批趁科隆千年城纪念之机亮相的前卫VIDIO在中国美院播出,这几乎是第一次打开了新媒体艺术在中国的窗口。这之后,新媒体艺术就成为中国美院实验艺术的宣言和发动机,活跃在各类艺坛之上。这种宣言中滋生着一种学院的前卫性,即让新技术语言真实地进入生活日常,从那里重新开启世界与历史的想象。同时也凝聚着东方学术研究中一种固有而深沉的精神脐带。在他们的镜头下,山水是大地的政治,技术是人性的写意之诗。而德国艺坛则始终葆有纪实性的力度,思辨性的深度,始终是我院艺术交流中最富质量的伙伴。他们的思考和创造,总是我们课堂上的有价值的研究资料。现在,中德的青年一代艺术家聚在了一起,以影像的方式向新世界问安,这真令我们翘首期盼。

  卡塞尔,欧洲的山城,杭州,亚洲的水乡。世界的山水以这样的方式在相聚,历史的烟云也以这样的方式在相聚。她将成为中国美院九十校庆的重要学术活动,将成为中德两国艺者的心灵聚会。“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注:此文为许江为“视觉的诗——中国美术学院跨媒体艺术学院与卡塞尔大学艺术学院影像交流展”所作序文。)